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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 近 邹 吉 鹏

来源: 红枫林新闻网  日期:2017-07-04 11:05:49  点击: 1258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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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邹吉鹏是一位很有名的修车师傅,不过,不大容易走近他。
  我这样说并不是他有多孤傲清高,恰恰相反,老邹十分随和,健谈,一口山东味的普通话和谁都能聊上半天。但要找他,甚至要想走近,怕有“三难”:


  首先,他经常是晚上工作,活忙时甚至干到半夜三更,白天你还真难见着他。
  其次,在London新店开业之前,他一直在St. Thomas干。在那儿他买了地建厂房。厂不大,可到处堆满修车的设备和数不清的工具,材料,连同他的办公室(如果还能称为办公室的话)的桌子在内都没空着。告诉你,别说坐,连找个站地儿都难。
  还有,他的客户或朋友来了,老邹一边修一边与他们聊,时不时还要接电话,手不停,口不停,走来走去连脚也难停下来。
  没时间,没地方,还没机会,你说,咋走近?
  既然不好走近,那就远观好了。
  “他非常的细致,认真。”老邹的徒弟方园说,“师傅说,修车这一行,是件很危险的工作,一点都不能马虎。”
  “哪来的危险,不就修车吗?”我不解。
  “师傅是说,你修的车好不好,安全不安全,直接就关系到别人的生命,绝对不能大意。”
  听方园这么说,令我记起老邹的一位好朋友——开餐馆的小苏,他跟我说过:“告诉你,老邹这人较真,他说自己做修车,我是炒菜,都想把活做好,这是一样的。可我的菜要炒不好,最多就是客人不满意,重新做或者不收钱就解决了。可他要是车修不好,还带病上路,那就可能闹出人命,十分危险哪!”
  听他一说,我心想,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工作,与别人的安全融合在一起,上升到关乎别人的生命是否有危险这个高度,那才叫细致,认真。方园还说,比如上个车轮的螺丝吧,师傅规定是用公斤力板手,这样才上得紧。你用错了板手,就要重新上,绝不含糊。
 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,我见到邹太太。新店开张前和女儿帮忙搞清洁卫生。“他整天忙修车,连饭也顾不上吃,经常是我在家里做了热饭热汤送过来,搁到冰凉了还不吃。”邹太太一开口就是抱怨,“打半天电话好不容易通了,问他吃了没有?”
       “他怎么说?”我问。
       “‘说完没有?我这儿活还忙着呢’,你瞧,他就这德行!”邹太太一脸无奈和心疼。我说,那就有“四难”了,连找他吃饭都难。”
       找他吃饭都难,这真是实在话。好几回了,朋友新店开张,生日,或什么喜庆,会聚一聚喝个小酒。平时大家都忙,难有机会,所以一般都选晚上九点后。本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迁就老邹的,因他似乎比谁都要忙。
       可是快十点了,这家伙在电话那头还说“哎哟太对不起,活快完了”。得,好不容易坐了下来,菜全凉变冷盘了。那赶紧吃喝吧,得了,才吃几口又没完没了聊上车了。
       我对邹太太说:“你应该找个人帮帮他,让他多歇歇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帮他还挨骂呢!”邹太还真委屈,“有次我实在看不过去,就把厂房收拾一番。他说我给他帮倒忙,他说工具零件搁哪自己才心中有数,你一搅和就乱套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哎哟喂,莫非这邹吉鹏还是个又较真又玩命的“怪人”?
        见着他,你就知道他绝非“怪人”:红扑扑的一张圆脸,很饱满;一双大大的眼睛,虽然已有鱼尾纹,但挺精神,活脱就是一张娃娃脸嘛,一点儿不怪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干嘛自己住LONDON,又大老远跑到ST THOMAS开车厂呢?”一个凄风苦雨的深夜,我站在老车厂拥挤的汽车零件堆上,问他。
        “在这里好做。”老邹说话不时还夹着英语,“我作过统计,ST THOMAS有三万多人口,有差不多三十家修车店,平均一千人一个店。而且这儿工厂多,来往的车也多,应该有得做。”
        一千人一个店都有得做?我一脸的不解。
        “早前从美国过来,就看中这里的地便宜,”他解释,“先是做加油站,后来 加油站兼修车了。到修车都忙不过来,就关了加油站,专门干修车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还忙不过来?真有那么多车修?我更满脸疑惑:“你不是FREE吧,还是有什么绝活高招?”
        我知道他以前是在中国的山东工业大学毕业,读的是机械。来到LONDON后,又在FAWSHORE  COLLEGE读了两年的汽车维修。可是书读多少与找不找你修车似乎也没有太直接的联系。
        老邹笑了笑,咕噜了几句英语,我听不懂。
        他思忖一会,挠了挠一头乱发,给我递来烟,对上火。带一股淡淡机油味。“哪有什么绝活呀!其实就是两条:一是RULES,讲规矩,一是TAKE  RESPONSIBILIES,负起责任。”他说,他的厂刚开张时,生意真的很清淡,那儿的人会带各种偏见,如觉得你是中国人,又是外来户,不知道你能不能和他们沟通。
        “那怎么打开局面呢?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得讲规矩呀,讲洋人的RULES。”老邹吸了口烟,说,“洋人一般不会跟你讨价还价,但他们多半懂点车,能知道车有毛病,跟你说一套套的,可是往往又不是真的懂,所以特别犟,要求比较苛刻。”老邹靠的是玩命地花时间,高度的责任心以及高超的技术征服最初的客户。多年后的客户主要也是当地的加拿大人。
        有一次,一个客户开来一辆旧宝马,撂下车就说车的油路有问题,很难打着火,叫老邹修修。老邹看一眼就知道这车又老又破,都不知修过多少回了,里面是乱七八糟。他不光听那客人说,还很耐心细致地逐一检查。“我花了整整三十个小时,才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,油门固然有毛病,可就把电路问题掩盖了。如果你不亲自看过,是永远不会找出真相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后来呢?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跟他说了,他不信,说去过几家厂子,都说是油路坏了。我就一样一样的做给他看,后来他算是彻底服了。”老邹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,“我只收了他合理的工时费,还有更换的零件费。生意要做长的,他能安全开他那破宝马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老邹的修理厂还兼营二手车和负责安全监督认证。我听他的朋友说,他经手的二手车,价格高低,性价比如何不敢说,但一定安全。不管谁委托他卖车,他除了详细查询这车的行驶及维修记录,还对车进行“全身体检”,发现有隐患及时排除。一时无法修的,都会作记录,以便新车主了解处理。
        还是那句话,对生命负责,这是邹吉鹏心中的RULES。
        在ST THOMAS旧厂门前,停放着一艘白色的游艇。厂房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,各种规格的高级鱼具琳琅满目。钓鱼是他“业余”最大的爱好,尤其是开这自己的游艇到湖里钓大鱼。不过老邹似乎没有“业余”的概念,我是钓鱼迷,若想要找老邹一块去钓鱼——怕是“第五难”了,除非你想半夜去。
        他的“业余“时间首位是睡觉。睡得最多的地方除了家里,我看就数车椅子上了。活一忙起来简直是白天黑夜连轴转,什么时候太困了,钻车里一靠,很快就打呼噜。
        LONDON的新厂面积很大,是老厂的好几倍。“你干脆在厂里给他弄个房间,让他休息好点。”我这样对邹太太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他呀,得管着睡觉。如果厂里有地方睡,他连家都不回啦!”邹太太说得斩钉截铁。
        如今,LONDON新厂宽敞,明亮,各种设施错落有致,有条不紊,收拾得很整洁——当然包括邹吉鹏在内。他坐在名副其实的办公桌前敲着电脑,浑身上下也光鲜了许多,上下班制度也有模有样了。车间里,三台龙门架已经放满车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真该找个人帮你。”在他说完电话的间隙,我开口。
        他没有作声。这我是知道的,要请一个人并不难,但要懂规矩,负责任,把修好车的工作摆在保障人生命安全的高度,这样的人确实不好找。记得他跟我说过,以前有个新招来的小青年,还挺勤快好学。有回给客人的车上轮子。待客人开车离开,细心的老邹猛然看见车后轮一扭一歪的,连忙把车追回来,把四个轮子逐个螺丝重新加固。之后,就叫这粗心鬼立刻打包袱走人。
        走近邹吉鹏,你会觉得他其实很平凡,很低调,跟谁都谈的来——如果他有时间跟你谈的话。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:这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的人,一个值得你信赖的人。
       “ST THOMAS厂停游,LONDON  C&Z  AUTO呢?怕要停飞机了。”我算是恭维他。
        他哈哈大笑,又去接电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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